丰子恺漫画与鲁迅小说

肖振鸣

    鲁迅的小说是20世纪中国文学大师的辉煌杰作；丰子恺的画则是20世纪艺术绝品。《丰子恺漫画鲁迅小说集》将两位大师珠璧相辉的作品同时奉献给读者，它将带给新世纪的人们以新的思考，同时，它又是一部极具思想修养和艺术欣赏价值的珍藏版本。

   丰子恺的时代，是在钢笔、圆珠笔等书写工具尚未取代毛笔的时代，用毛笔作漫画，丰子恺是开风气之先。丰子恺之后，只有称丰子恺为“前辈”的华君武等少数画家用毛笔画漫画，而丰子恺当是中国漫画史上最优秀的画家之一。丰子恺的漫画艺术熔铸东西画法，其画法可以叫做“写”画，线条粗细不一，但准确传神，有中国古代山水画、木版画写意手法的影子。画中的人物可以没有眼、鼻、口、耳，线条高度的精炼、简约，而山水风景画中的构图与层次感，显然又是受西洋画风的影响。丰子恺的毛笔漫画是汲取了中西画法的风格，引伸发展而形成一种极具幽默与浪漫情调的“子恺漫画”风格，具有非常的表现力。

    丰子恺和鲁迅曾有过交往，1927年11月27日，丰子恺曾与陶元庆等人拜访过鲁迅。对鲁迅的著作，丰子恺崇拜有加。在丰子恺的全部漫画插图作品中，小说插图是比较少的，而鲁迅小说的插图占丰子恺小说插图的绝大部分。由此可见鲁迅小说最能激起丰子恺的创作欲望。这也是20世纪两位巨匠的心灵沟通，是画家对自身及自身以外的世界的探寻，是对自己灵魂及对人类灵魂的追索。丰子恺创作《漫画阿Q正传》几经周折。1937年春，正值抗战前数月，丰子恺在杭州创作了漫画《阿Q正传》，尚未印刷即毁于战火。1938年应钱君?之约为《文丛》重作此稿，可惜只刊登两幅，又被炮火所毁。1939年丰子恺又重新作漫画《阿Q正传》，终由开明出版社出版。“可见炮火只能毁吾之稿，不能夺吾之志。只要有志，失者必可复得，亡者必可复兴。此事虽小，可以喻大。”（丰子恺：《漫画阿Q正传》出版序言）《漫画阿Q正传》共54图，画家希望：“将来的中国，当不复有阿Q及产生阿Q的环境。”《绘画鲁迅小说》是1949年丰子恺在上海创作的。他认为，“鲁迅先生的小说，大都是对于封建社会的力强的讽刺。赖有这种力强的破坏，才有今日的辉煌的建设”；“鲁迅先生的讽刺小说，在现在还有很大的价值。我把它们译作绘画，使它们便于广大群众的阅读。就好比在鲁迅先生的讲话上装一个麦克风，使他的声音扩大。”（丰子恺《绘画鲁迅小说》序言）1950年4月，《绘画鲁迅小说》由上海万叶书店出版，其中包括《祝福》、《孔乙己》、《故乡》、《明天》、《药》、《风波》、《社戏》、《白光》等8篇鲁迅小说的140幅插图。丰子恺的诞生地在浙江桐乡县石门湾，距鲁迅的家乡绍兴仅一二百公里，他的漫画所表现的清末社会的状况、乡俗、地域风情以及人物的服饰都是他亲眼见过的。所以，丰子恺笔下的鲁迅作品插图更能准确生动地描述鲁迅小说中的情景，更能帮助读者对鲁迅小说的理解与把握，更以他独特的艺术表现手法，以一种“静”的图画语言表达鲁迅小说“力”的深刻与美，形成了一幅幅不可超越的艺术杰作。

《丰子恺漫画鲁迅小说集》收入鲁迅小说9篇，丰子恺为鲁迅9篇小说所作全部插图194幅。由福建教育出版社出版。

《中华读书报》2001年11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