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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当代艺术的前世今生
文/匡鹏智
编者按:上世纪80年代,当代艺术飘洋过海传入中国。于是,一个拥有着4000多年历史的文明古国再度迎来了思想意识领域的一次争鸣与抉择。艺术究竟是什么?艺术该如何发展?艺术该走向何方?只要是具有独立思考的艺术家,都开始对这些问题进行了反复地追问与探索。因为有这样一群善于思考并付诸实践的艺术家存在,中国的艺术开始由“直线”走向“分叉”,由“单级”走向“多级”。从“圆明园”到“798”,从“地下室”到“美术馆”,从“乞丐”到“王子”,中国的当代艺术终于以自己崭新的形象和姿态迎接着世纪的朝霞。西安有当代艺术吗?它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是如何发展的?最终又走向何方?本刊记者对此进行了专题采访。
西安有当代艺术吗?
如果不是纺织城艺术区车间的出现,今天生活在西安的人们可能对这一问题还感到很陌生。其实,即使有了纺织城艺术区车间的存在,生活在西安的人们也不会对它产生多大的兴趣。在古城里搞当代艺术长期以来都是遭受非难的,就好像在太岁头上动土一样,无法无天。因此西安当代艺术的命运就如路旁的野花一般微不足道。西安可以没有当代艺术,但西安不能没有钟楼、古城墙、兵马俑、凉皮和肉夹馍。长期以来,西安一直都是以一位守陵人的身份守护着老祖宗留下的遗产。所以,西安的话题都是以前的话题,西安的故事也是古老的故事。尽管我们常常为拥有这些遗留下来的东西而感到骄傲与自豪,但有时我们不得不承认,西安没有“今天”。论及西安的艺术,我们谈论的也是过去。西安的人们可能知道长安画派、黄土画派,可能也知道石鲁、赵望云、刘文西,但是不知道西安也有当代艺术。长期以来,西安的艺术都以传统的中国画占主导、权威地位。它们的存在遮蔽着其他的艺术群体,并引导着西安人们的审美素养。在这样一个偏激、强权、失重、压抑的艺术环境下,西安的当代艺术家的境况可想而知。有的漂到北京、上海,有的漂到海外,留下来的往往自暴自弃,作品仅停留在“鞭尸”的快感发泄上。媒体的带有声讨似的噱头性报道,使得西安的当代艺术很快就沦为“阶下囚”了。在今天的社会环境下,这无疑是一出堂而皇之的“怪现状”。到底是西安的艺术出了问题?还是西安的文化出了问题?让我们一块去看看西安当代艺术发展的艰难痕迹吧!
前世:1981年 西安首届现代艺术展
1981年3月,“西安首届现代艺术展”在西安市东大街青少年文化宫正式开展。参展作者15人,展出作品120件,展出时间18天,观展人数达6万余人次。这是西安艺术的第一次变革,在当时以至相当一个时期内,由此艺术展而引起的轰动及影响,是不言而喻的。美国一位女性艺术评论家看过展览后,撰文称此展是当前中国最前卫、最具抽象意味的一次成功展示。美术批评家邵养德在《美术思潮》上发表评论,认为这次展览是西安地区现代美学思潮的代表者和体现者。
今天看来,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当我们再一次重温它的时候,觉得它的出现是那样的突然,以至让我们无法接受,我们除了有太多惊叹,更多的是怀疑。
有人说:“重温那段历史,尚唯一叫人感喟的是,当时那种趋之若鹜的观赏艺术的景象,再也不会重现了。”自1981年后,西安的当代艺术又被打入了冷宫,第二届一直没有显身。仿佛它的出现就像天空的流星,稍瞬即逝,除了带来一丝惊扰外,没有带来任何其他的影响。上世纪整个80年代到90年代,西安的当代艺术几乎一片空白。直到2000年以后,西安的当代艺术才“死灰复燃”。
西安当代艺术策展人、西安现代艺术中心艺术总监岳路平说:“2000年是西安艺术的一个分水岭。”他说:“如果把1981年定为西安当代艺术的前世,那么2001年就是西安当代艺术的今生。前世与今生是断裂的:前世只是一个故事,今生却是一个开始,前世已经过去,今生却在延续;前世是现代,今生是当代,所以西安的当代艺术源头归结于2001年。”
今生:2001年“墙内墙外”行为艺术展
源头:2001年10月2日,在陕西定边古长城遗址实施了一场名为“墙内墙外”的行为、装置艺术活动。本次艺术活动由纪录片制片人张文庆组织,来自成都、西安两地的四位艺术家共实施了11件作品。本次艺术活动用行为和装置的语言方式表达对“墙”这一符号的思考和态度。他们认为墙内与墙外是两个世界,古代西安的墙保护了西安的政权,今天西安的墙却限制了西安很多其他的东西。岳路平回忆说:“这是西安当代艺术的第一枪。”
2001年10月13日,湘西石、王健在汉宣帝的陵墓策划的“大礼拜”行为艺术节举行,参与艺术家12人。艺术家之间进行了广泛深入的交流。
2001年11月10日,在中国加入WTO前的几个小时,西安的一群行为艺术家在“红坊陶吧”进行了一系列的行为表演。这一次活动的主题是“政治方言”,所有的作品直击现实问题,不做无病呻吟时髦话题的表演。
有了前面三个展览的预热,2001年12月22日,西安迎来了一个大型的展览——“当代艺术开放展览”。该展览由岳路平、湘西石、费晓胜策划,地点选在西安市东羊市小学,表现形式从简单的行为发展到了架上、装置、行为、方案、图片等多种表现手法。参展艺术家有来自全国各地的33人。这次艺术开放展不确定具体主题,旨在提供一个宽松的舞台,让西安的当代艺术最大限度地伸展肢体,把长期以来被各种话语霸权排斥到文化角落里的声音请到麦克风前。
2001年,西安的当代艺术宛如沉寂多年的火山,重新爆发。尽管没有想象中的壮观与杀伤力,但是它至少喷出了不少的岩浆,而且不再熄灭。岳路平回忆说,那个时候做艺术活动几乎没有媒体,没有观众,也没有钱,做的人也是那么几个,所以做完之后别人都不知道,但是大家还是坚持在做。
发展:中日行为艺术交流展 什么艺术展 “分水岭”艺术空间 新加坡5人展
2002年,除了西安本地艺术家举办的小展览,如“流行生活”行为艺术展、“艺术方言” 行为艺术活动外。5月,西安迎来了“首届中日行为艺术交流展”。该展览由日本艺术家霜田诚二策划,活动加强了西安本地艺术家与外界艺术家的交流。9月,西安迎来了“第三届OPEN国际艺术节”,世界各地的艺术家在西安实施自己的作品,为西安当代艺术的发展构建了一个良好的平台。
2003年,西安的当代艺术略显平静。除了本地艺术家在西安组织的活动外,西安本土艺术家湘西石、刘翔捷、邵燕心被邀请去日本参加日本的行为艺术节,岳路平去瑞士进行当代艺术考察。这一年是西安的当代艺术家走出去的一年。
2004年,西安本地艺术家策划的展览有“西安成都行为艺术家交流活动”、“走进画乡”行为艺术节、“一千零一夜”艺术展。除此之外,6月,著名艺术策展人顾振清在西安策划“什么艺术展”。该展览由西安地产商海润国际发起并主办,展览调侃了人们观念中对艺术及当代艺术的一些既定的思维模式。艺术家力图展现出独立、互动和现场性极强的作品,这次展览是西安艺术家与外界艺术家的一次交流与对话。
2005年,西安的当代艺术趋于沉寂,只有本地艺术家自由组织了一些不冷不热的展览。同年9月,岳路平受英国文化协会、英国艺术委员会邀请对英国的创意产业进行考察。
2006年,岳路平建立西安当代艺术空间——“分水岭”,他希望通过西安本地的房地产以学术的角度来梳理并发展西安当代艺术的愿望,但最终以失败告终。2006年底,岳路平策划新加坡5人展,西安有5个艺术家参加该展览。展览主要以当代油画为主,展览举办得非常成功,西安艺术家的作品得到了观众很大的认可。那一次展览回来,艺术家白夜、王风华暗下决心,“我们一定要找到自己的艺术基地”。
当前:迟到的西安纺织城
时下,西安当代艺术所有的焦点都聚集到了西安纺织城。从6月份开幕展到现在,纺织城已经进行了三个大规模的展览,岳路平形容纺织城的发展是有效、快速、有章法。他说这种有章法是有代价的,是经过多年没章法摸索出来的。它有一个漫长的发酵过程。
今天的纺织城艺术区,原是西北第一印染厂。上世纪50年代,受苏联政府的援助,这里建立起了当时全国最大的纺织印染车间。高大宽敞、青砖红瓦的苏式建筑见证着纺织城逝去的美好,墙上的老照片诉说着纺织城昔日的辉煌。
走在纺织城街头,在这块约5平方公里的纺织工业老基地里,随处可见历史沧桑留下的印痕。窄窄的马路,斑驳的墙壁,错落的房屋,冒着热气的烟窗,街上跑的“蹦蹦车”,与西安其他城区宽阔的街道,林立的高楼,满街的高档轿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闲置的厂房,低廉的租金,宽大的空间,安静的环境,充足的阳光,得天独厚的条件很快吸引了一群正在寻求的艺术家。经过艺术家奇思妙想的加工,一个当代艺术基地就这样屹立起来了。
一边是老纺车、大鼓、滑轮、拴马桩,一些遗留下来的老式机器,依稀可辨的口号和语录,一些上了年纪衣着朴实的老工人。另一边是当代的油画、版画、摄影、雕塑,前卫怪异的装置,风格独特的海报,留着长发穿着异服的当代艺术家。这是怎样的一种联姻,这是怎样的一个世界,记忆、当前、未来、观念杂糅在一块,思维在幻觉与现实中游离。
历经半个世纪的风雨飘摇后,这个即将被世人淡忘的西安纺织城,今天以“西安当代艺术区”的身份重新吸引了人们的眼球。
有人说:“这是一个翻版的北京798的故事。”
2000年北京有了798,随后上海有了莫干山。2007年,西安有了纺织城。北京与上海的发展路线几乎是殊途同归,无论是最初的状态,还是现在的模式。对此,迟到的西安纺织城将如何发展呢?它会不会走北京与上海的路子呢?
作为策展人、西安现代艺术中心艺术总监岳路平有自己的解释。他说:“北京与上海都是‘圈子’关系,每一个圈子都有每一个圈子的一套。北京是西方版本的798,它的关注力量在国外。西安则是本地在关注,是以一种本土讲故事的方式诉说。它们之间更重要的是文化环境的不同。北京讲来讲去都是上世纪50年代的事情;崔健唱来唱去都是‘红旗下的蛋’;王朔、葛优、冯小刚说来说去都是军属大院里的那些事;张晓刚、方力钧、栗宪庭体制情节很重,讨论的都是新中国成立以后的事情。上海的发展也不过一两百年的历史,它现在是国际性大都市,也是东西方文化交汇的一个平台和勾兑现场。广东、深圳和珠江三角州讲的是改革开放近20年的事情。但是西安不一样,动不动讲的都是超过一千年的事情。这些不是艺术家本人想要选择的,因为你在这个地方就必然会与这个地方的历史发生关系,你的话题的张力、深度与广度都是非常大的。所以我想,西安的当代艺术是深深扎根于西安的土壤的。从学术上来讲,张楚、马清运、苏中秋、郭风仪等艺术家,他们的作品与创意是非常独特的,可以说活灵活现。他们是最基层的,也是最当代的,他们有很强的生命力。这与北京和上海是完全不同的风景,也是它们无法比拟的。在纺织城,艺术、音乐、建筑、规划、地质、政府、城市,都能糅在一起。这是一种空前实验式的状态,它未来的发展有很多的不确定性。而北京、上海早已定性,分工太细,它的文化主导是西方,未来一旦受到西方思想的冲击,它们就会完全地支离破碎。”
理论毕竟是理论,愿望毕竟是愿望。纺织城到底该何去何从?西安的当代艺术究竟怎么走?我想它有自己的路线和方向。
采访进行到深夜十二点,西安已经进入了轻鼾,岳路平在我面前仍然滔滔不绝。这个年轻的策展人就像西安夜空中一颗不肯入睡的星星,用他狡黠的光芒,挑逗着整个夜空。
岳路平说:西安的当代艺术宛如一个初生的婴儿。
尽管纺织城没有想象的热闹,西安的当代艺术也没有想象中的火爆,但是对于这样一个晚生的“婴儿”,我们期望它是一个健康的“婴儿”,我们也等待着它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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