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隐喻——哲悟作品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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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之悠悠：哲悟的书写与自觉

鲁明军

    毋庸讳言，哲悟的近作多了表现主义的痕迹，用笔粗砺但不狂放，造型简洁却深具意蕴，色彩纯粹可又不失单调……在多重的张力关系中形成了他独特的话语方式和视觉“刺点”。

    然而，哲悟并没有陷于表现主义的窠臼，看得出来，在此基础上，他还有效地挪用了传统中国画的写意性笔墨语言，甚至还有些微徐渭、八大的意味。于是，笔墨所具有的色彩的纯粹性和层次的丰富感，与丙烯的表现力和挥洒感形成了极富意味的对话。二者之间虽有所迥异，但也不乏同构的一面。作为两种不同的语言，表现与书写在这里有时并置，有时错位、叠合，有时协调，有时则僵持，但不论如何，始终都在他的驾驭之中。

     正是这种独特的表现方式重塑了他笔下的“鱼”。尽管，传统意义上的“鱼”是多作为一种历史象征或图腾符号存在（比如生殖崇拜等），然而在这里，则来自哲悟的日常生活及其中的切身体验，他所谓的“鱼”已然不是传统意义式的图腾和象征，而是活生生的社会现实。诚如他所说的，“鱼龙混杂”也好，“浑水摸鱼”也罢，其中惟一可感的只有残酷的丛林法则和人性沦丧的现实。由此可见，在哲悟的表现与书写中，“鱼”实际上被赋予了他切身的现实体认及内在反思。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其中或许还有另一层意涵，即基于此如何回到历史图腾和象征意义上的“鱼”。因此，与其说这是一种纯化心灵的诉求，不如或是对一种理想的自然之境和人间秩序的向往。

    且不论这是否与哲悟选择表现主义和传统写意有关，但至少为我们提供了一个解释的视角和进路。在我看来，重要的不只是他所表现的“鱼”及其当下社会性意指，更重要的是这种表现和书写本身所具有的解放意义。即，他所针对的不仅是艺术语言如何从既有的观念化“视觉伦理政体”（Jacques Rancière语）中解放出来，更重要的是经由这一书写本身，试图从现实利益的束缚中解放出来。这是双重的解放。

    在这个意义上，哲悟的自觉、反思乃至焦虑更切近传统文人的忧与思。这样一种书写本身就是一种传统自处之道的体现，表面上揭示了他“出世”的一面，但根本还是为了如何更好地处身于这个世界。这其中，既有他身体感知的一面，但也不乏智性慎思的一面。

    在当代艺术几乎全然职业化和去我化的背景下，哲悟内在的文人意识本身便具有一定的现实检省意义。某种意义上，正因如此，他才选择了这样一种话语方式。在今天这样一个闲暇阙如的时代里，他还能在忙碌之余从容地提起画笔，本身已道尽他的心境和情绪。而其间他所有的体认、反思、批判和诉求实际上也都浸透在这样一个表达结构或体系中。因此，对他而言，重要的不是画什么，而是画本身，以及为什么这么画。这是一种主体的型塑及其位置的建构过程。而这不正是传统文人画之根柢所在吗？

   不仅如此，在当代艺术普遍执迷于视觉机制和观看逻辑的探问之时，哲悟的书写及其诉求本身同样深具反思和内省的自觉。当我们已经习惯了以空间、逻辑去分析当代绘画的时候，不要忘了，并非所有的绘画都基于空间和逻辑，还有不少是去空间化、去逻辑化的，它植根于历史与现实，体现的是人心与世相的变化。如果说空间和逻辑是当下的主流叙事的话，那么，诸如哲悟这样的书写性话语方式无疑是身处边缘的“执拗低音”（王汎森语）。但，一样在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