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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文化越界与观念艺术
德国表现主义讲究内在精神,半个世纪后的新表现主义,进一步发挥了这种精神。与此相应,20世纪中后期的美国抽象表现主义,也强调内在精神,并将这一精神同中国传统绘画及禅宗联系起来。在柏林,我去当年划分两个世界的柏林墙遗址凭吊,那小小的哨卡仍在,柏林墙却早被砸碎了卖往世界各地,人们珍视并收藏墙上的涂鸦。当代最有名的涂鸦画家,是美国的凯斯•哈林(Keith Haring,1958-1990),他当然没有放过柏林墙这一表现他泼皮天才的地方。不过,柏林墙的涂鸦,不管是哈林之辈的精心设计,还是艺术朋克对波普的模仿,或是游客们随心所欲的“到此一游”,都让我看到了一种类似于表现主义的渲泄情绪。
正是这种渲泄和移情,将抽象表现主义同中国的传统水墨联系了起来,而柏林墙的倒塌,则具有象征意义,艺术活动成为一种跨文化的越界行为。在柏林国家博物馆的中国馆,我看到了收藏于此的中国古代绘画,其中明清时期的文人山水,以简炼表现丰富,将风景同心境化为一体。欧洲现代艺术,从外在物象的写实,转向内在精神的表现,既有纵向的历史根源,也有横向的文化参照。到20世纪末,西方当代艺术更强调这纵向和横向的共存语境。在柏林的当代美术馆(Museum fur Gegewart),我看到了英国装置艺术家里查德•朗(Richard Long,1945-)的地景装置《柏林之环》(1996)。这件作品是用条石精心拼制成的圆形石阵,像极少主义雕塑那样平铺在展厅的地面上,既让我联想到古罗马的圆形剧院和斗兽场,又让我联想到日本传统园林中的禅式沙浪,更让我联想到中国传统美学中关于“造境”的观念。
观念艺术是当代美术的主流,并与表现主义和象征主义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柏林当代美术馆里最引人注目的作品是德国观念艺术家博伊斯(Joseph Beuys, 1921-1986)和基夫尔(Anselm Kiefer,1945-)的大型装置。博伊斯的《20世纪的终结》(1983)将大约十五块凿制成长条的大石头,不经意地摆放在地上,却又很讲究这些条石间内在的结构关系。四五千年前英国新石器时代的石阵,是将巨型条石竖立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多数石头都倒下了。欧洲传统的雕塑是直立的,到20世纪中期,极少主义打破了这个上千年的陈规,将作品放倒在地,成为装置艺术的先声。博伊斯不是极少主义者,但他比极少主义更讲究“无言”之妙。他追求条石间的穿插和相互倚靠,以此解构极少主义的惯常布局,似乎是要用这无言的禅,来宣告现代主义雕塑概念的终结。
博伊斯装置作品的结构关系,接近建筑的概念,这影响了他的学生基夫尔。基夫尔首先是一位新表现主义画家,然后才是观念艺术家。在《大众书架》(1991)中,基夫尔制作了图书馆的一角,书架上的超大图书,由水泥预制而成,做得像是被人翻阅得破旧不堪的样子。书架的构成,是一种建筑构成,用以支撑和承载人类文化的结晶。如果基夫尔用石头来刻制图书,那么作品可能会流于对新石器时代之方式的承袭,而如果用胶泥烧制,也有可能流于对旧约或两河流域方式的承袭。我们知道,基夫尔对底格里斯和幼发拉底河的文明极感兴趣。但是,他采用了水泥,这是现代建筑的基本材料。以水泥制作图书,究竟是要浇铸永恒的语言,还是要让语言变得永远沉默?这无法翻阅却又被翻阅得破旧不堪的水泥图书,是基夫尔的金莲花,旨在表达他对世纪末的困惑,旨在构建他的困惑难解之禅。
然而,博伊斯和基夫尔的真实意图,我们并不知道。所谓观念艺术,实际上是一种迫使人解读其含意的猜谜行为,类似于智力游戏。可是,当我们从历史发展的角度,把博伊斯和基夫尔的装置当成建筑来看待时,我们看到的便是观念艺术的当代性,也就是说,它既具有黑格尔之“目的论”的历史连贯性和发展规律,也具有“新历史主义”所强调的横向关系。
(装载自《大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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