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背景下的民营美术馆

    在国内日趋多元的艺术生态中,民营美术馆算是一个特别的存在。早在上世纪90年代末就有一批民营美术馆在国内各大城市建立,但经过了一两年的时间又都纷纷倒闭。而在2002年第二次民营美术馆浪潮中成长起来的北京今日美术馆、宋庄TS1,上海证大艺术馆、多伦现代美术馆、现代艺术馆(moca shanghai),南京艺兰斋艺术馆、四方当代美术馆等机构,在“企业家打着艺术旗号做广告”的质疑声中却逐渐走向了成熟和完善。一些企业家也在考虑在江浙地区筹建新的美术馆,又一次的热潮使得民营美术馆正在成为文化艺术领域内一支不可或缺的力量。

    资金问题已不是障碍

    今日美术馆馆长张子康在回顾1998年建立起来的国内第一批民营美术馆的时候说,像沈阳东宇美术馆、天津泰达美术馆、成都上河美术馆这样的艺术机构在运营了不到两年就纷纷倒闭是很正常的现象,因为它们只是有钱的投资人一个人在做这件事,而不是一个拥有良好学术背景和美术馆工作经验的团队在运作,学术人才不足,也没有形成和完善自身的产业经营链,当企业的资金发生断裂,无法给美术馆“输血”,就会造成运营经费的中断,关门就变成必然趋势了。策展人赵树林说,国内的民营美术馆或私人美术馆的出资人大都从事房地产生意,自身对于美术馆的管理和学术方向并没有十分清晰的思路,所以他们的目的大都是将企业的地产作为美术馆场地,以利润作为运作和收藏资金,通过艺术作品和活动积累企业声誉。这种完全靠企业投资的生存模式非常危险并且相当脆弱,一旦企业的资金链无法为美术馆“输血”,这些美术馆就有可能为了眼前的利益逐渐变化为类似画廊的盈利机构,或者关张了事。

    有了前一批美术馆的“教训”,在2002年左右建立起来的第二批民营美术馆开始学习国外在基金会制度上建立起来的馆长负责制。证大艺术馆馆长沈其斌说,艺术馆的基本筹建经费是证大集团出资的,而其他的展览、研究经费则需要美术馆向社会筹集。这样的做法会让美术馆在资金上存在一定的困难,但馆长和下设各个学术部门全权负责,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美术馆的学术品位。今日美术馆则是采用与企业进行“软合作”的模式,美术馆40%的资金来自今典集团下属的文化公司,用作基建资金,其他的60%需要向社会征集,包括政府支持、企业和个人的募捐等等,用作美术馆日常的展览资金和收藏资金。张子康说,今日美术馆每年的花费要在七、八百万人民币,而前些日子举办的方力钧大展就要花费100万元,在这样的经费支出面前,仅仅靠母公司对美术馆的“输血”是不可能完成的,所以美术馆办出学术性强的展览,对于吸引企业外部资助非常有必要,从而也会减少母公司的经济压力,关系企业也会基于这个原因减少对美术馆日常事务的“干预”。

    沈其斌等几位馆长都表示,国外民间美术馆的管理模式我们无法全部复制照搬,因为国外的执行馆长负责制是建立在艺术品免税和基金会制度上的,而国内在这一方面可以说还有待发展。广东美术馆馆长王璜生说,在西方国家,企业家如果将财产留给后代,必须支付超过50%的税率,而支持公共艺术事业是可以免税或减税的,所以大量的资金流入艺术品领域。有的专家在1993年就提出国内应该建立艺术品免税制度,但到现在还没有相关法律。所以,在基本条件未能满足的情况下,张子康认为,国家对于艺术领域的政策是否稳定,是民营美术馆能否良性发展的重要前提。只有国家的宏观政策稳定,市场有序,社会各界对于艺术的投资才会逐渐增多,民营美术馆也才会吸引更多关注的目光。

    学术特色还需要明确

    有人说,如果从完整的美术馆体制去看,现在的每一个民营美术馆都是不完整的,这些新兴的美术馆在学术研究和教育推广方面还与成熟的美术馆有着一定距离,一个完善的美术馆要兼顾收藏、研究、展示、教育推广等多个功能,才能起到广泛意义的社会积极作用。从这个意义上讲,民营美术馆自身面临的问题远比财政问题要更为迫切。

    现今很多民营美术馆都把中国当代艺术的展示作为工作重点,却不像国外的艺术创库那样重视对艺术文献的整理和收集,同时在“当代艺术”的大范围内,没有自己明确的学术特色。深圳美术馆馆长宋雨明说,我们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结合馆的具体情况走特色之路。张子康也认为,随着大陆艺术产业和艺术事业的发展,以后可能会出现更多的民营美术馆,这就会出现馆际间的竞争,这种竞争不仅在经费来源和展览质量上,也会出现在艺术资源和向社会推广的力度上,在这个竞争平台正在建立之时,现有的民营美术馆就要建立自己的学术特色。公立美术馆在上世纪80年代的大规模筹建热潮之后,经过近20年的发展,在馆藏和学术定位上都有自己的想法,有的建立“大美术”的观念,有的旨在发扬地方特色,也有的更为关注中外艺术的交流,但是在民营美术馆方面,大家都在做中国当代艺术,但具体的定位和方向却不甚清晰。

    同时,不论其资金来源是何种形式,美术馆都是一个涉及民众精神层次与文化需要的场所,它的教育与推广的作用,就是要求美术馆具有提高国民素质的能力,而缺少国家立法和政策的扶助,没有国民艺术教育体系的支撑,仅靠办几个涉及青少年艺术和公众参与的展览是很难在短期内从推广教育上做出自己的特色的。不少美术馆的馆长都表示,办出自己的特色、和国际上成熟的美术馆运作体系接轨是他们近期的主要目标。张子康说,一个完整的民营美术馆应该具备长期固定的展示场所,有固定的收藏基金和展览基金,有自己的策展研究人员,有文献收集整理系统,当然还必须有广泛的公众影响力和良好的社会效益。这几方面,现有的民营美术馆都能或多或少地具有优势,和公立美术馆相比,民营机构最缺乏的就是社会推广和普及教育的能力,在这个层面上,如何进一步挖掘民营美术馆的能力,发挥美术馆的实质功能,是每一座美术馆都要探索的新课题。

    去年秋天国家公布了《“十一五”时期文化发展规划纲要》,提出要支持民办公益性文化机构的发展,鼓励民间开办博物馆、图书馆,积极引导社会力量提供公共文化服务。民营美术馆在逐渐走向正规化和国际化的进程中,得到了政策的引导,如果能在保证美术馆资金的稳定和学术定位的明确上更进一步,在学术展览和推广效应上切实发挥自己的功能,就能寻找到属于自己的春天。